陈未惜一边哭一遍颤抖,可就是紧紧抱着床脚不撒手。
“未惜,未惜,你跟他们走……”病床上的陈老汉喘着气,疲惫的目光中带着乞求望向于進,“这位少爷,我们家未惜很好照顾的。”
于進说:“放心吧,老伯,我刚好缺一个妹妹,我会照顾她的。”
“还在磨蹭什么?”祁琮进来直接就将陈未惜拽起,她嘴里呼着叫着喊爷爷,喊要和爷爷在一起,一阵阵紧促的脚步声如疾风般而来,来人很多,他拿绢堵住她的嘴,挟着她逃往后门,“带路。”
山上的小路七零八落,横生数条,但就像一散开着无数枝干的万年老树,零枝虽多,却是越长越上,越往前走就越是高势,而能回到树根的主干却只有那么一条,可是却被人堵得死死的,难以再回去。
三人逃到一溶洞,幽暗深长,高温骤减,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耸立,有水声入耳,于進打开手电筒照了照,“这洞有其它出口?能通往哪里?”
“出口有,但是就是在这座山里,绕不出去的。”陈未惜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一滴水“吧嗒”落在黏在她的额头上,她摸去,抬头往上寻是何故,头顶白色的钟乳石尖上挂着一串晶莹的水滴,她往旁挪了挪,脚下却一滑,趔趄着往旁边倒去。
祁琮扶了她一把,从于進手里拿过手电筒,目视着渊下的深水,“这些水流往哪里?”
陈未惜眼波流动,他的手肘碰到了她的柔软处,虽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甚在意,但是两人挨得极近,现在那里似乎都粘着一层东西,挥也挥不去,她的耳根子不禁烧了起来,“经过哪些地方我也不知道,在那地下子流着,反正兜兜转转的,大抵是要流下山、流到那大镇上去的。”
祁琮关上电筒,一掌将它拍到于進胸前,洞内只余洞口的一丝微光透进来,昏暗中却听到他冷冷的命令声,“你,从这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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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進顺着流水一路游到集镇上找到人来支援已经是四五天后的事,祁琮身上的白衬衫松松垮垮,坐在洞门口,夹着一支烟抽着,脚赤着踏在石头上,结着痂,又凝着一些新鲜的血液,旁边是鹿、野鸡等一些动物的皮毛骸骨。再往里一点是陈未惜,裹着一件黑大衣,嫩白脚腕比以往更加纤细,脚上套着祁琮的大皮鞋,抱着一个青果子靠在角落里。
于進眼中闪过诧色,愣神之间祁琮已裹着陈未惜出了溶洞。
直升机在山顶上空等候接应,换好衣物的祁琮扣上表带,立于独自一人站在边上的陈未惜跟前,仪表堂堂,“跟不跟我?”
她不做声。
他伸出手,手掌厚实有力,从上俯视着她,“娶你,许你一世富贵,走不走?”
陈未惜唇瓣动了动,曾经枯黄落地的残叶偏生与嫩叶乱舞,长久干裂的嘴角绽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不走。”
祁琮眸光一暗,转身几步进入机舱,螺旋桨轰隆隆转动,越升越高,卷得繁叶成簇的树枝簌簌摇晃,于進只看见祁琮从不曾回头的后脑勺和陈未惜细弱的身影,她一动不动,孤立于阵风中,翻飞的衣角和长发在风中瑟瑟发抖,一点点变细变小,离他们远去,化成无棱无角的圆点,消失不见,淹没于浩瀚无人的森林中。
祁琮回去后,以雷厉风行的手腕迅速铲除了自己哥哥以及他的势力,三年后,在当家人的安排下,与商会会长的女儿举行了婚礼,祁家开始有了第一家可以上得了明面的公司企业。
又是两年,老当家人归去,公司终于真正稳定下来。太长时间不碰枪杆,于進总觉得自己手上的茧子都快要没了,此次从外地出差回来,祁琮办公室空无一人,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贫困山城的那对母子,想到了祁琮这些年永远都没有笑容的脸。
他将公文包里的信封放到了办公桌上,出来刚带上门,身后有一窈窕白领对着他微笑。
“夫人。”于進目光落在她微隆的腹部,面部有些许不自然,“您怀孕了?”
“是啊!家里需要一位继承人了。”名字在怀之前就已经取好了,“祁瑞。”
“啊?”于進马上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他有种把那桌子上的东西拿回来的想法,世上多事,偏生这些事怎么就碰得这么巧?“祁睿?睿……睿……睿好啊!”
第二天于進早早就上了班,公司九成以上的员工都还没来,他刚进到祁琮的办公室,一大叠文件就丢给了他,“你回来了?把这些数据分析出来。”
他悄观祁琮的神色,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不一,“好,没问题。”
桌子上装有照片的信封已经不在,桌角的烟灰缸堆满了黄色的烟蒂,洒了出来,还有一支燃着点点明火。
自此以后于進每月都至少会到外地出一次差,回来之后就会带一些有关于陈未惜母子的新的生活照片趁人不在放到祁琮办公桌上,第二天再去时便没有了,而它们最后是什么结果,这是他无法细究的问题。
这件事一直持续了二十八年,二十八年后,他提前辞职退休,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继承自己职位的人,他的儿子于教授。
于教授和陈睿是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匪浅,这种任务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之事,可是他还未来得及上交第一份照片,祁琮就亲自回到了中国。他还记得那一晚大雨磅礴,a市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积水将不少公路都淹没了,躺上了床也睡不安稳,他接到电话,在车上眼皮总跳个不停,等他赶到陈睿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微亮,挂着惨淡的灰青色,消防车和救护车嘀嘀停在屋外,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堆乌黑的建筑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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