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笙没有想到会在天香楼里见到熟人。
“原来是你。”当苏启林一身华服落落大方地坐在她对面后，顾九笙才明白这百年基业的到天香楼到底是靠什么存活了。
苏启林见她嘴上虽惊讶着，脸上却半分不显，心中很是意外：“你似乎并不意外？”
“我只是无所谓罢了。”顾九笙笑笑，目光往他身后一扫，随口问道，“听说你们一家人都进京了，怎么不见你大哥？”
苏启林挑眉问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苏启林收起脸上的所有情绪，很正经地回答道：“我大哥他跟了林安王。”
顾九笙闻言点头，心中那一点微弱的疑虑也就解释通了。
林安王就是稷王，由于衢州郡王起兵打的是皇家正统的旗号，所以异姓王林耀恒兵败后被新帝谪封为林安王，昭示天下以慰先祖。
义军破城当日未伤一人一卒，全城百姓夹道相迎，入京后又以雷霆手段废黜了许多暴政戾策，短短几日天下百姓就纷纷感受到了衢州郡王的仁政之惠，天下纷纷上书归顺。
再加上衢州郡王本出生皇室宗族，不畏生死手刃暴君废帝，又广施仁政遂深得民心。
在满朝文武的簇拥下改国号大蠡，大赦天下，定下四月初一正式登基为帝。
成王败寇，从来都不是同一拨人。
苏启铭那人跟了林安王，只能说他眼拙看错了人，硬生生把大好的前程亲手断送了。
现在也轮不到他人来为他唏嘘不值。
她脸上神情漠然，苏启林又问：“你可知道，他是被胁迫的？”
听闻苏启铭那样心性的人居然是被胁迫的，顾九笙忽然就起了八卦的心思，挑眉问他：“此话怎讲？”
“大哥他进京本是为了救回长姐，奈何长姐她早已意属稷王，所以……”
顾九笙诧异接话：“所以他在姐姐和前程之间选择了姐姐是吗？”
“你倒是一点就通。”苏启林看着她，但笑不答。
顾九笙却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你也不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也用的很自然嘛？”
苏启林闻言脸色微变，看她的眼里还闪过一丝慌乱，扯出一个自诩无辜的眼神问道：“姑娘何出此意，启林听不懂？”
顾九笙别过眼，长叹道：“何必再装，你不累吗？”
苏启林还欲开口解释，顾九笙直接打断：“我不信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再者你今日出现在这天香楼会是巧合吗？你坐在对面跟我讲这些难道又真的只是无聊消遣吗？呵呵，别装了苏启林，你想利用我去救你大哥就直说嘛！”
隐秘的心思被戳穿，苏启林反而不再否认了。
他埋头蓦地轻笑出声：“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比任何人都聪明。”
他狐狸尾巴露出来不但不慌，竟还有几分窃喜，这让顾九笙心里有一种被人拿捏了的错觉，她沉着脸问：“既然知道瞒不过我，为何不直说？”
苏启林闻言耸耸肩，无奈摊手：“我就算想开口求你，也不敢说呀！”
顾九笙略一思索就领略到了他这话的言外之意。
苏启林又道：“你知不知道，他把你保护得就像个瓷娃娃一样，我几乎将苏氏的全部家底拱手奉上，他都不准我接近你半分。这天香楼还是我哥出事之前临时转手给我的，不然……”
不用猜，顾九笙都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苏启林淡笑：“整个京城苏氏的半成家底，铺子酒楼任由姑娘挑选。”
顾九笙沉默了。
条件确实很诱人，也看的出来，这个苏启林是诚心想跟她做交易的。
“我只是一个农家女，处置朝廷反贼这种要事根本沾不上边。”
“你会有办法的。”苏启林坚持。
“我要天香楼。”
“可以。”
“我只要你们苏家所有的布庄和药铺，还有庄子，其他铺子就留给你。”
苏启林嘴角微抽，但还是努力维持着笑容，并没有一口答应她。
顾九笙轻瞥他一眼，问道：“有什么可心疼的？这些东西本就不是你的，再说不还留了当铺、铁铺和钱庄给你吗？”
“姑娘可要信守承诺。”苏启林沉默了一瞬，终是点头应下了。
这些东西确实不是他的，是苏启铭刚进京那会儿察觉到不对秘密留给他的，据他所知其中还有很大部分都是隶属于邱家的私产。
这应该是他那个长姐遗弃的东西吧？
如今用来换苏启铭一命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顾九笙从天香楼出来后就直接回了王府，用过午饭后微生寒和阿夜都还没有回来，她便让长弋赶着马车去了宫门口。
她也不指望自己一个平民百姓能进得了宫，只是在宫门外看看，顺便接儿子回家。
至于答应苏启林的事，到时候从微生寒那里先探听一下消息，实在不行就进宫面圣，正好她也有一肚子的心思想与这位新帝谈谈。
新朝初建嘛，很多东西都是可以限时捡漏的。
就比如整个皇宫的吃穿用度，她的物资空间里应有尽有，还能提供一些史无前例的奢侈和新鲜玩意儿。
历史上很多皇将相王侯奋斗一生，不都是冲着这个终极目标去的嘛？
到时候她给他们提供一种极尽奢侈的享受，也同样能换来自己需要的东西。
而她眼下最需要的，莫过于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要分一杯羹的皇商。
对她而言，皇商不过是一个身份，一面最好的保护色。
有了它，她的亿万物资空间才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发挥出无尽的作用来。
顾九笙的马车刚到宫门口，就看到一群身着朝服的大臣们从里面出来，她忙吩咐长弋把马车靠边停，然后放下车帘缩在里面不说话。
也不是她社恐，主要是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定会给孩子丢人的。
她自己虽然并不在乎人家看不看得起，可儿子以后就是微生家的嫡长子，若是被人知晓生母是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农妇，多少是会有点闲话的。
再说，她也不想与那些浑身散发着腐朽味儿的大臣们有过多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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